風輕拂，小草柔軟的隨之飄搖。陽光明媚，雲是懶散的飄著。
不見影子的正午十二點，我悠悠地走在由紅磚鋪成的人行道上。
縱然太陽是如此熾熱耀眼，可是路上的行人卻還是多得數不勝數，也許是因為這裡是繁華的市中心吧！
耳邊充滿著人們的吵雜聲，真是……一如既往。風景依舊，房舍依舊，道路依舊，商店依舊……唯一的是，人卻不依舊了。
離開故居十餘年，剛從國外回來的我感覺有那麼一點不真實，雖然眼前的風景並沒有變化太大，可是眼裡看到的人似乎跟以往不一樣了。有人出生，有人成長，有人老去……畢竟時間久了，人都是會變化的。
我沿著舊時記憶中的那條路，慢慢走到了一間咖啡館，一間我所熟悉、懷念、充滿回憶的咖啡館。
原來這間咖啡館還經營著。
『叮鈴—叮鈴—』隨著我推開門，門上掛著的鈴鐺也發出了陣陣悅耳動聽、清脆的聲響。
「歡迎光臨，小姐要點什麼？」面帶微笑的服務生朝我詢問。啊……連店員也換了呢，印象中，以前的店員是一位大哥哥。
記得第一次來到這家店，一進門便看見一位高大、長相兇惡的哥哥在收拾客人走後桌上殘留的垃圾。看到我和朋友走進來，他便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歡迎光臨，這邊請。」當時我們被嚇的有些呆愣。
後來常去那家店、相處久了才發現這位哥哥其實心地很好。果然，真的不能用外表評斷一個人。
「一杯冰拿鐵。」從回憶被拉回現實，我微笑著向服務生道。
「好的，這邊請。」他帶著我走到一個靠窗的位子。
這個位子……好懷念，以前也都坐在這個位子上。
我將椅子拉出來後坐下，椅子發出『嘎—』的長長一聲，當木椅經歷的時間久了，卡榫舊了，總是會這樣，更不用說這張從以前就存在的椅子。
我撫摸著玻璃窗，這玻璃窗被擦的好乾淨，透明的似乎看不出這裡其實有個窗子。
隔著窗子，對面是一所國中，國中的旁邊則是一所國小，這兩間學校都是我的母校，裡面充滿我所有的兒時回憶。
時隔多年，小學、中學發生的種種趣事依舊深深刻印在我腦海中，想來還真是……有點天真無邪。
其實很多記憶，只要是人，過了一段時間便會忘記，甚至遺棄掉，可是有些記憶卻能長久的刻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而這種長久留著的記憶是屬於用深深的感情製造出來的，比如說家人的感情，比如說朋友的感情，又比如說另一半的感情……投入相當的情感，得到的也會是相當的長久性。
「小姐，這是您的冰拿鐵，請慢用。」
我向服務生微微一笑表達我的感謝之意。
一個精緻的玻璃杯裝著散發出濃郁香氣的拿鐵，空氣的熱與液體的冷凝結形成小水珠，透明精巧的珠子像裝飾品一樣掛在杯子上，我的心情隨之沁涼。
輕輕拿起玻璃杯，我啜了一口，啊……幸福的感覺。然後我又輕輕把杯子放下，繼續看著窗外。
今天我回來這裡，除了剛回國想要好好放鬆以外，其實我約了一個人在這裡碰面。她是一個……我曾經暗戀過、深愛過、表白了卻失敗過的人。
而這間咖啡館，有太多我和她的回憶。
*
夏天到了，正意味著即將畢業。
所有的學校都在籌備盛大的畢業典禮，因為要讓每一個學生都能風風光光的別著代表畢業生的紅花走出校門。
達用國小，一個在全國排名前五十名，算是小有名氣的明星小學。這所小學是新蓋好的，整棟建築非常豪華，連大門口的設計都非常威風。
每年達用國小的畢業典禮都辦得很華麗很隆重，今年也不例外，所以許多長官一定都會出席。
在這間國小裡，操場邊緣的角落，有一棵大大的鳳凰樹。
鳳凰花開，畢業前的兩個禮拜。
樹下，兩個女生坐著，他們背靠著背不動，風吹，這靜止的畫面儼然是一幅美麗的景色。
短髮女孩仰望著天空，她右腳拱起來，讓右手放在膝蓋上，不拘小節的姿勢輕鬆愜意，她有著男生的特質，不論是脾氣、習慣還是個性。
另一邊的長髮女孩低著頭，垂著眼簾在休息，她雙腳伸直，手輕放在大腿上，柔順的長髮散在胸前，優雅的令人著迷。
兩人一動也不動，靜靜的聽風吹，聽池子裡的魚兒游著水。
「喂，羽翎。」依舊看著天空，鳥兒輕輕飛過，短髮女孩輕喚著長髮女孩。
顫動著睫毛，羽翎慢慢睜開眼，「孝語……嗯？我又睡著了？」她轉過頭，看著短髮女孩的側臉應道。
「嗯，睡很久了，我們翹了一節體育課，該回去集合了。」說著，孝語起身，慢慢伸了個懶腰。
此時的羽翎也想要站起來，可無奈坐太久，腳有點使不上力，「阿……我腳麻了，拉我一下。」她朝著孝語伸出手。
「嘿咻。」孝語用力一拉，沒想到羽翎就這樣跌進她懷裡，「天啊，妳好輕喔，你應該多吃一點。」孝語笑著說道，讓懷裡的人臉不禁一熱，紅了耳根。
「壞喔，打妳。」說罷，羽翎作勢準備要打他。
「欸～別啊，我錯了。好啦別鬧，我們快走吧，待會要下課了。」孝語笑嘻嘻的討饒，接著一把拉住羽翎往體育老師集合大家的地方跑去。
炎炎夏日，暑氣逼人。
放學後，兩個女孩的身影出現在校外一處咖啡館前，她們隔著玻璃窗，正偷看著裡面的情景。
「羽翎，我想進去看看，我看到裡面有好多人在喝冰涼的飲料。」短髮女孩孝語指了指玻璃窗裡。
「噢，可是那個店員大哥哥感覺好兇，而且裡面都是大人，我覺得還是不要好了，以後長大再進去。」思考了一會兒，羽翎搖搖頭表示拒絕。
「好吧，那我們去書店。」
「嗯，書店最棒了！」
其實兩個女孩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書店，她們喜歡看書，一起討論書籍，還有一起寫些小說是她們平時莫大的樂趣，不只靜態，她們兩個人也喜歡一起踢足球，是一對幾乎時時刻刻膩在一起的好朋友。
走進書店，書香滿佈，新書、雜誌的味道對於愛書之人來說就好像森林的芬多精，兩個女孩貪婪的吸了幾口，沉醉。
「哦？居然有新書？！」眼尖的孝語不知瞄到了什麼，拉著羽翎一股腦兒就衝向漫畫區。
「喂，妳幹嘛，這麼衝動。」看著興奮的孝語，羽翎有些不明所以，但在她拿起一本漫畫時，羽翎也是無奈笑笑的看著她。
孝語手中拿的那本漫畫，封面顯然就貼著十八禁，「妳看這本！我覺得不錯！妳看這個『攻』！再看這個『受』！還有這畫風！真棒！」孝語激動的開始發花癡，她比著封面上兩個半裸的男人，然後嘴角似乎流出清透的液體。
「夠了，擦乾妳的口水，然後放下這本BL。」羽翎趁著某人激動之時將書本抽走放回原位，然後無奈看著還在癲狂的孝語。
「齁呦，再讓我看一下就好嘛～」孝語那一臉欲求不滿的神情讓羽翎實在無可奈何。
「請問妳滿18歲了嗎？」
「唉呀這和年齡又沒關係～反正只要有愛，什麼都不成問題嘛！再說店員之前也讓我買過了，所以沒差啦~」孝語眨了眨她那努力睜大的雙眼，故作可憐的看著羽翎。
面對孝語，羽翎無一絲動容，直接拽著她的衣領將之拖離現場。
在書店逛了一圈後，兩人便走出了店門。
似乎是覺得累了，孝語直接在馬路邊席地而坐，不論旁人是否用怪異的眼光看著自己，她都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起來，地上很髒……喂，不要亂摸石頭。」羽翎雙手環胸，斜眼瞪著坐在地上，正歡快玩著石頭的孝語。
孝語撇了撇嘴，順手撿起石頭往後頭丟了過去，「累。」搔搔頭，她輕吐了一口氣，然後抬頭看向天空，赫然發現天色已經暗了。
「嗚…好晚了，那我們要不要回家了？」
「可是回家好無聊……。」孝語歪著頭思考著，「好吧，還是回家好了，感覺出來混很久了。」想了良久，她最終還是決定回家去。
起身，拍掉褲子上的塵土，孝語從口袋中拿出一個盒子，一個淺藍色的小方盒。
「那是什麼？」羽翎好奇問道。
孝語沉默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恍惚間令羽翎有些著迷。她伸手，將羽翎的右手緩緩牽起，熱度瞬間從孝語的指尖擴散到羽翎的全身。
「妳……你幹麻？突然的……。」甩手急著想掙開，不同以往，這次孝語的碰觸，讓羽翎感到有種奇妙感覺，全身酥酥麻麻的。
羽翎不懂孝語想要傳達的意思是什麼，那莫測的笑容，亦或是眼神裡夾雜令人不解的情感，都讓她不知所以然。
「這個，給妳。」孝語把淺藍色小方盒輕放在羽翎手心裡，「等畢業後再打開喔。我先回家了，掰掰。」說罷，孝語便匆匆的跑走了。
看著漸遠的背影，羽翎才逐漸放鬆剛緊繃的神情。她輕笑了一下，因為就在剛才，孝語顯得有點慌亂不知所措，「連送個禮物都會彆扭，真是的」。
「什麼啊，這個……。」緊握著小方盒，這是來自她好朋友送的畢業禮物呢。羽翎撫著心的位置，一股暖流流竄在體內，溫溫熱熱的，好似三溫暖般令人想要沉淪。
看著孝語剛剛離去的方向，直到不見她的人影後，羽翎才緩緩的邁開步伐走回家。
時間流轉之快，如同白駒過隙，轉眼間已經是畢業當天了。
達用國小校裡校外停滿許多車輛，盛大的裝飾在今日完全呈現，許多人們手捧著花束，臉上洋溢著既是喜悅又是不捨的表情。
當羽翎一走進畢業典禮禮堂，就看見自己班的座席上，一抹熟悉身影就出現在那邊，那個人似乎也感應到了，回頭，舉著手招呼。
「羽翎，妳好慢喔，典禮快開始了呢。」原來孝語早已在畢業生席位上就座了。
「阿，妳也太早來了吧。」今天本是帶著緊張心情的羽翎，在看到熟悉的她後，臉部線條逐漸緩和，也露出了笑容。
羽翎快步朝著孝語走過去，並且坐了下來。
「畢業呢……」前方臺上掛著的紅色大布條讓孝語看得有點入神。
「怎麼？捨不得啊。」羽翎看著孝語的側臉，一邊拿出梳子幫她梳著頭髮，「妳頭髮真亂，大日子也不整理一下。」
「阿……短髮又沒差。」孝語隨手抓了抓頭髮，原本被梳好的頭髮又被弄亂了，羽翎無奈的笑著。
就在兩人微妙的互動中，全校的學生都已經入座完畢了，校長從旁邊緩緩走上頒獎臺，開始了典禮儀式。
隨著校長、師長、來賓的致詞、祝福，還有全校一起唱的畢業歌，畢業生們、師長們多半都哭了，不知是彼此分離的感傷，還是面對長大的感動，大家哭著笑著，空氣中充滿著各種無法言語的情感。
於是經過了一上午，畢業典禮落幕了。
校門外，已經畢業了的畢業生，大家彼此相約、討論著剩下半天要去哪裡玩，其實畢業並不代表永遠分開，如果想要，往後都還是可以見面的。
「羽翎，妳下午有要去哪裡玩嗎？」孝語問道。
「妳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那我們去那家咖啡館好不好？」
「嗯。」
說罷，孝語又逕自牽起羽翎的手，兩人就這麼走向咖啡館。
拐了彎，咖啡館的門出現在眼前。
孝語鼓起勇氣推開門走了進去，濃濃咖啡香瀰漫，店裡播放的輕靈音樂有意控制著整間咖啡館的氣氛。
「歡迎光臨，這邊請。」低沉的嗓音在她們耳畔響起。
是那個兇兇的大哥哥。
兩人心裡不約而同的想，看著大哥哥的手勢，孝語拉著羽翎跟著走過去。
靠窗的座位，將外頭的景色全收錄了。兩人坐好後，那位服務生大哥哥拿了點餐單給她們。
「阿……我要一杯冰拿鐵。」孝語看著單子上的種種，她選擇了最簡單的。
「我也一樣，要冰拿鐵。」羽翎見自己的好朋友居然點這麼快，她也隨之跟上。
「好的，請兩位稍後。」
服務生大哥哥走遠後，兩人稍稍鬆了一口氣。
「那個大哥哥好兇啊……」羽翎拍拍胸口心臟的位子說著。
「感覺他人其實挺好的，我覺得啦。」孝語笑著說道。
不久，兩杯冰拿鐵便來了。
拿起玻璃杯輕啜了一口，沁涼的快感穿梭在身體裡，炎熱夏日，這莫不是一種樂趣。
「話說，這個小盒子……」羽翎從包包裡拿出兩個禮拜前孝語遞給她的淺藍色小方盒。
「妳打開啊。」
孝語眼神示意，羽翎便將之打開了。
那是一只銀戒，安靜躺在盒底的白色絨布上，戒指上頭還鑲著小巧精細的碎鑽，閃耀動人。
「這是……」羽翎訝異的看著孝語。
「哦，不要太感動，它只是夜市地攤的便宜貨而已，哈哈哈。」乾笑了幾聲，孝語有些不好意思。
「沒關係，它很漂亮。可是，為什麼要送我？」
「……」孝語沉默不答，她拿起裝有冰拿鐵的杯子，輕晃了兩圈，將剩下的一飲而盡後便優雅的放下杯子說道：「我，喜歡妳喔。」
「……？！」羽翎愣了一下，嘴巴微張，她懷疑是否自己聽錯了，還是是否會錯意了，是否只是一般的喜歡，但又為什麼要突然講這種話呢？她想要問明白，可在她正要開口時被制止了。
孝語起身，傾斜著身體，伸出食指輕按住羽翎的雙唇，「不是朋友的喜歡，是愛喔。」她揚起嘴角淺淺的一笑，雙方都沉默著誰也沒吭聲，時間彷彿停止轉動了。
「阿……為了今天，這句，我可是練習了很久呢。」孝語邊說著邊離開座位，「如果可以，真想永遠隱匿這份心情……」但如果現在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她背對羽翎喃喃自語，也不知對方有沒有聽到，伸出手揮了揮便逕自朝外面走去了。
她又走了。
羽翎雙手握著冰冷的玻璃杯，試圖冷靜，可心裡的熱度卻怎麼樣都無法被澆熄，回望剛剛孝語離開的地方，她心裡盡是五味雜陳。
「妳這又是什麼意思呢……」不是無法理解，也不是無法接受，只是發生在自己身上，怎麼樣都是不行的。羽翎輕嘆了一口氣，在喝下最後一口冰拿鐵後也離開了。
……。
花開花落，不過轉眼一瞬，原本的小學生都已步入國中的校門了，不同的風景，正意味著另一段人生的開始。
『老實說，這個衝擊很大，使我很苦惱。我想……我們應該先彼此冷靜，就三個月的時間，冷靜一下吧。』……原來我讓她如此困擾。左手撥弄著瀏海，右手拿著手機正看著一封被讀過無數次的簡訊，短髮女孩背靠著新班級外的牆，面無表情的模樣讓新同學不敢靠近。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可以回到過去。不過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不會後悔告訴你，我愛上妳了……羽翎。」手機畫面遲遲停留在那封簡訊，短髮女孩喃喃自語著，直到聽到有人叫她。
「妳是孝語吧？可以進去了。」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原來是新班級的導師。
「嗯。」收起手機，孝語便走進教室了。
新的班級裡，孝語無心聽課，她的心緒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去了，滿腦都想著埋藏心底深處的那抹身影，自從與她講白的那天，沒有一刻不是如此。
下課時，孝語總是會在教室外隨意晃悠，但由於讀同一所國中，使她時時都能在校園內看見羽翎，只是就算兩人眼神對到，也隨即避開，就算擦身而過，也只裝作不認識。
就這樣持續了三個多月，期限結束了，兩人也終於能有像以往正常的交流，雖然之間還存在著許多尷尬，但也總是好些了。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彼此的情誼也逐漸恢復，而過往那個讓彼此尷尬的事也隨之淡忘……不，與其說是淡忘，不如說是兩人都不願再一次提起，雖然夾雜著許多情感，但如果是不好的回憶那不提也罷。
往後的時間，兩人再次成為最親密的好朋友，是的，僅僅只為「好朋友」。
羽翎曾經對孝語說道：「我們之間只有朋友這條線，請不要再一次的越線了。」因為這條約定，她們只能當最親密的「好朋友」。
後來孝語獨自想了很久，這才發現，其實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得到，愛人如同保護他人，既然愛上了，又何必一定得當戀人？或許，待在她身邊當一輩子的好朋友，永遠保護著她，這才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之後不論時間如何變化，這兩個女孩的友誼依舊如初，但不同的是，當名喚孝語的女孩看著名喚羽翎的女孩時，眼神裡竟多了幾分寵溺的神情，儘管兩人並非情侶，只為最親密的好朋友。
*
不知不覺，我又想起從前的往事。
其實人生道路上總是伴隨著許多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悲傷、快樂、憤怒、痛苦……交織成豐富的完整生命，誰也不清楚未來將會如何走下去。
我呆愣的看著窗外景色，慢慢品嚐手中的冰拿鐵，偶爾這樣回憶過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我揚起嘴角微微笑著。
此時，店門上掛著的鈴鐺響起，清脆的傳入我的耳畔，我不由自主的往門口看去，一個長髮美人映入我眼簾。
高䠷姣好的身材，長髮柔順的有些飄逸，她身上散發出的香氣是我熟悉的。我知道她是誰，因為直到剛剛，我都還回憶著她。
我微笑的朝他招手。
「嘿，羽翎，好久不見。」我說。
對方慢慢朝我走來，並且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下，「好久不見，孝語。」她衝我一笑。
「妳出國好久了呢，如今我們都30幾歲了，時間過得真快。」羽翎說著，我也有些感慨，畢竟時間一去便再也不複返。
「是呢，所以我一回來馬上就把妳約出來了啊。」我笑著搔搔頭。
「哈哈，我也很想跟妳見面。老實說，妳在國外的這段期間，我能做的事情就變少了。」
「阿……不過妳不是結婚了，而且還有了孩子嗎？這樣哪會無聊啊，哈哈，真的是。」我不免失笑道。
「那不一樣啦。」她揮揮手否認我的話。
我們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聊著各自的生活，聊著在什麼時候遇到了什麼好玩的事，聊著她的新家庭，聊著我在國外所見到的奇聞軼事。
談天說笑間，我發現她的手指上，戴著兩個戒指。
「話說，妳怎麼戴著兩個婚戒啊？難道你偷偷離婚再結婚都沒告訴我喔？」我指著她手指上的兩個戒指。
「誰跟你兩個婚戒啦。不是，重點是為什麼離婚了還要把戒指戴著？」她好氣又好笑的的說著。
「阿……哈哈，也對。」我乾笑了幾聲。
「妳忘了嗎？這一只戒指，是妳當初送我的那一個。」她撫上鑲著碎鑽的那一只，將之取下。
「疑……？！」我驚訝的看著她。
「其實我很喜歡你送我的這只戒指，甚至勝過我老公給我的婚戒。這只對我來說，不單單因為它是一項禮物，而是因為它擁有屬於我們兩個的回憶。所以哪怕它只是地攤貨，對我來說也是無價的。」
羽翎動作輕柔的捧著那只戒指，我看著，內心不由自主流淌著酸澀的情感。
「原來妳，如此的珍惜它嗎？」
「是啊，畢竟妳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嗎？我可是把妳放在與我家人同等位置上呢，所以，請做我永遠的朋友喔！」她看著我，眼神裡滿是熾熱的情感。
「阿，當然。」我輕撫上她的手，然後拿起那只戒指幫她戴上，「我們是一輩子，最好的朋友。」
「嗯！」她開心的笑著，我的心也瞬間被一股暖流圍住了。
「然後，請允許我，以朋友的身分，在妳身邊保護你吧。」說罷，我們倆對望，相視一笑。
所以誰說，愛一個人一定要當情人的？只要能永遠在一起，要我當什麼我都心甘情願。我看著羽翎臉上的溫暖笑容，心裡的悸動告訴我，就如同家人般，有她，我這一生都值了。
我想我，再也不會離開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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